- 我把脸转过去,对着墙壁,看信。
- 我在烽火台前坐了一夜。第二天一早,我又下来了。我没有回到运输队。我得找一个新的工作。我顺着长城,一个村一个村打听,有什么活给我干?
- "不对,憾憾。不论在中国、还是在世界,都是好人多,坏人少。要不,我们的社会就不会进步,人类就没有希望了。"
- 孙悦手里拎着一只小篮子,正要和女儿一起出门,我问她到哪里去,得到的是毫不含糊的回答:"给何荆夫送吃的去。"这就是孙悦!本来自己不到医院里去,批评了一下,索性自己去医院了!看她样子多么美丽娴静,实际上浑身是刺,专爱挑战啊!
- 二十多年的一件公案就此了结了。从"无"开始,到"无"结束。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了半老的老头,躺下,还是这么长;站着,仍旧那么高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。
- 它交付未来。我正走向未来,但
- 满屋子的朋友。满桌子的酒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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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我的发言得到了"教授"和那位女宣传部长的赞同。但是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。他们都看着奚流,被奚流的上下耸动的高颧骨吸引去了,都在等着奚流的反应,一只打足气的皮球摔在棉花堆里,还能干什么呢?我坐了下来。
- 我扶起憾憾的头,想给她擦干眼泪。擦不干。
- "你不觉得那个地方空虚吗?"
- 许恒忠的脸立即飞红了。我们也都笑了笑。何荆夫又拍拍许恒忠的手,请他不要见怪,然后诚挚地说:"老许,你看透了的是:我们的前进道路并不平坦,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牺牲。你被这代价和牺牲吓退了。是不是?"
- "是对象吧?"一个病友走近我问。他们都知道我还是单身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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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今天,我希望妈妈拒绝他。这算什么?可是妈妈一句话也不说,看不出她是欢喜还是不欢喜。像往常一样,妈的脸色平静而眼神忧伤。人的眼睛真怪。眼珠又不能上色,更不能任意捏扁捏圆,可是眼神却能干变万化。我最喜欢研究妈妈的眼神。可是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两扇"灵魂的窗子"并没有多大用处,趴在窗口往里看,仍然看不见屋里的东西。我常常为这一点苦恼。
- 可是环环长得像我。人家都这么说。轮廓和眉眼都像。但是,这能说明什么?
- "那你就好好想想吧!以后再写信一律原封退回。"
- "玉立!"奚流厉声制止了她。
- 真的,他的经历算什么样的经历呢?这么多年来,他没有做过运动的对象,也没有成为"积极的动力"。他一直像一个旁观者那样看着、跟着,好像一块无棱无角的石头,随着泥沙流淌,从不想自己选择一个停留的地方。一九五七年"反右"时,他满有理由狠狠斗我一下,这样,既可以表现自己的立场,又可以发泄私人的怨气。可是他没有这么做。他从来没有在批判我的会上发过言,也从来不贴一张大字报批判我。他总是躲着我。他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个谜,也留下一些好感。然而,他却也感到了不幸。我承认,他确实不幸。可是,他的这种不幸是什么人造成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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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荆夫,当我与赵振环结合的时候,当我企图从许恒忠那里寻找一种解脱的时候,你是否曾经误解过我?你会认为,我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个家庭。事实上,完全不是这样。我认为,我所追求的目标是高尚的,纯洁的。也正因为这样,挫折也多,痛苦也多。我曾经怜惜自己,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平。但是最后,我却尊重和珍惜自己了。我不埋怨生活,不怀疑生活。我埋怨的是社会所赋予我的幼稚和单纯,我怀疑的是自己以往对生活的认识和态度。怀疑之后,可能是绝望,也可能是坚定。我认为我将走向后者。
- "给我一只信封,妈妈!"
- "妈妈!"憾憾突然坐起来,叫了我一声,把我吓了一大跳。我连忙藏起旱烟袋。
- 妈妈伏在我肩上,一选连声地叫"憾憾!憾憾!"妈妈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,和我的流在一起。我抱住妈妈说:"从今以后,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。"妈妈抽泣得更厉害。"妈妈,我永远不结婚,永远不离开你。"妈妈放声哭了起来。长了这么大,我很少听见妈妈的哭声。她常常流泪,默默地流泪。
- 我吃惊地看着他。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!他对自己的爸爸一点也不亲,为什么会替我的爸爸说话呢?他说的是真话吗?我看看何叔叔,何叔叔对我点点头说:"应该见他,憾憾。你妈妈的态度不够冷静。"
- 要不是我勉强忍住,大概会流泪的吧!这些年来,由于把阶级斗争扩大到一切领域,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私生活了。一提"私生活",就给人以"见不得人"的印象。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权干涉别人的私生活,何况组织呢?你听:
- 幼小牵手相伴舞,
- "我早就拒绝他了。憾憾不喜欢他。"
- "这么说是经过你们同意的了?"奚流不高兴了。
- 是为这个来的!幸灾乐祸。有什么办法?谁叫你头上有辫子?我仍然装着什么也不懂:"奚流同志是对的。我犯了错误,发表文章影响不好。这是奚流同志对我的爱护。"
- "别错怪了好人,奚望!是你老子让我干的!我也对压制人才不满呢!我的儿子就被压制......"我争辩说。
- 他似乎领悟了什么,不再把问题继续谈下去,却又向我伸出手:"到哪里去讨两支烟来抽抽吧!这里住的同志有抽烟的吧?"他的嘴角又牵动了一下,现出了既像哭又像笑的神态。现在我才发现,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。心里为他感到难受。我答应他说:"好吧,我去弄烟。"
- "可要仔细想想啊!何必呢,老赵!为环环想想吧!"
- "总支没有研究过。有这个必要吗?"我仍然在看游若水的文章,真有趣。"百亩庭中半是苦,桃花净尽菜花开。种桃道士归何处?前度刘郎今又来。"他用刘禹锡的这首《再游玄都观》来形容自己在粉碎"四人帮"以后的心情,真是煞费苦心了。刘禹锡在被贬了十四年之后,旧地重游,借题发挥,表明自己不怕政治压力的决心和勇气,对于以往所受的迫害,表现了愤慨和轻蔑。而游若水要表明什么?表明他也是一个刘禹锡吗?
- 厚英的祖父是一个破落户子弟。因为祖上做过武官,门前立过牌坊,所以他思想上永远背着一个"光荣门第"的包袱,治家亦颇专制。但随着时代的变迁,戴家的光荣是一去不复返的了,他只能靠经营土布为生。到了厚英父亲这一辈,就成为正式的生意人。但经营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,而是乡镇上的小杂货铺。
- "我不同意!我不同意!"孙悦激动地叫了起来。她问李宜宁:"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们的中国,这样看我们的人民呢?我感情上受不了。子不嫌母丑啊!我承认我们面临着成堆成串的问题,可是我仍然爱我们的国家,爱我们的民族,并且对未来充满希望。既然你们认为中国已经没有希望了,既然你们认为活着不可能为祖国和人民做一点好事了,那么,你们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呢?"
- "把烟袋给我!"我伸着手对她说。
- 这一下,我的思想突然敏锐起来。我连忙插嘴说:"你是来拔牙的!还想来看看女人是不是都穿了旗袍?机关是不是每周都开跳舞会!"
- 我从床上坐起来,要把他赶出去。一个学生,凭什么到我家里斥责我?凭你是奚流的儿子吗?奚流并不喜欢你。
- "老何,我一直想找你谈谈,好好地谈谈。可是我缺乏足够的勇气。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谈清自己的想法。"
- 妈妈暴怒时从来不大喊大叫,说话的声调比平时要低缓得多,咬字也比平时更为清晰,听起来,每个字都像箭一样,直往人的心里钻。
- 妈妈的声音很低,妈妈心里一定很难过。我心里也很难过呀,妈妈!今天情况特殊呀!太特殊了。
- 我的笔被夺去。兰香神不知、鬼不觉地站在我背后,腮上的肉抖动着,想发作又不敢发作。我可怜她。
- 赵振环:我失去了应该失去的,
- "因为你没有我这样的经历。"我说。